文字的出现是人类文明的标志。世界有多丰富,文字就有多丰富。汉字之美,含蓄、巧妙,可隐喻广博的意义于字间。
《汉字树》的作者廖文豪,台大机电系毕业,计算机工程人员,却多年浸淫于汉字学研究,寻索字与字之间的逻辑关联。他引入计算机数据库强大的汇编整理能力,从汉字的人文特征入手,将意义上互有联系的汉字都归拢在了一棵神奇的汉字树里。每一个字,都有属于自己的生长故事。
传说仓颉造字,第一个是“”(人)字。仓颉苦思如何表达,偶遇蹄印而不辨,猎人途经说道:“我想这应该是貔貅的足迹,因为任何野兽的蹄印都有其特征,只要抓住特征就能分辨。”仓颉醍醐灌顶,做“人”字———所有四肢动物,只有人能直立行走并用双手劳作。由“人”字扩展开来,引出了“双脚站立的人”,如:见、兄、元、祝……“跪坐的人”,如:令、邑、巴、却……“张口吐气的人”,如:吹、歌、欣、次……大部分的汉字,都是在“抓住特征”的核心概念指导下创造出来的,它们最终汇聚成了一树树盛开的汉字繁花。
从汉字的起源可以看出,它是模拟自然形象而造出的,即使简化了依旧包含了大量的信息。西方的文字,以英语为例,“人”是human,是以音符字母为基础的拼音文字,它可以以数量极少的符号来表示无穷的声音组合,但每个单词本身却无法直观地表达意义。汉字不仅象形,后来还发展出形声和表意,每个汉字都是一个完整含意之象。每个汉字的出现,都仿佛是一个令人遐思不尽的艺术品的创造过程。这也造就了中国思维和西方思维的根本区别。不同于西方的抽象、科学、逻辑和系统性,中国人总是更感性,更讲究只可意会,不可言传。
比较典型的表现就是书法。唐代李阳冰论书法之道:“于天地山川,得方面流峙之形;于日月星辰,得经纬昭回之度; 于云霞草木,得霏布滋蔓之容;于衣冠文物,得揖让周旋之体;于鱼虫禽兽,得屈伸飞动之理……”它充分表明,中国人善于化自然万物于自身。中国诗托物言志歌以咏情的意境,中国画水墨丹青留白空间的意韵,中国建筑山水风光融为一体的氛围,中国音乐婉转悠扬欲说还休的旋律……从这个意义上,我们可以把汉字体系本身看做一棵大树,它的根是中华五千年文明的肥沃土壤,奔涌在这棵大树血脉之中的,是中国人得天地之造化、沐穹苍之熹微的哲学思想,而这棵参天大树的枝干、叶片与累累果实,便是中国的琴棋书画、诗词歌赋、小说散曲、茶艺花道、民谚俗语,甚至包括我们中国人的日常生活、人际交往、家庭伦理等等。
廖文豪从构字的逻辑重建了字与字之间的关联,选择一个基础汉字以此为核心发散出一张又一张的汉字树形图,再辅以清晰简要的说明,拎出一个汉字,马上就可以扯出一串汉字,并寻根溯源该汉字的由来。比如,“流”、“呆”和“教”分属不同部首,似乎毫无关系,其实它们都和孩子有关。“”(流)表示婴儿还没有发育完全、羊水大量排出而夭折的情景;“”(呆)表示婴儿出世,四肢不发达,意识不明,需要大人用双手抱持;等到过了几年,大人用手拿笔(攴),带小孩(子),学画叉,那就是“”(教)了。
《汉字树》通俗易懂,趣味横生。采撷汉字树的朵朵繁花,不仅可以了解汉字之美妙,更能了解中国文化之美妙。